本网讯    “清明要到了，得计划一下去给老人扫墓的事情。”父亲对我说。曾经，父亲也对我们说，每年不去为老人打扫一次“家”，是不像话的。

在我们还小的时候，父母会领着我们为故去的爷爷奶奶上坟扫墓，但因为那时清明节没有列入法定节日，在校读书的我们去的次数其实并不多。有时候，父亲和老叔都在外打工做活，就只有母亲、婶婶领着还未上学读书的弟弟妹妹去为爷爷奶奶扫墓。扫墓的过程和仪式也比较简单，无非是清除一下坟前周边的杂草，点上几柱香，敬上一点米饭、腊肉、茶酒。但即使再简单，每年都必须去完成清扫、祭拜的任务。

我们懂得父亲的意思。爷爷奶奶好像也很懂我们的心意。

我们为奶奶立碑那年，拿了几个西瓜给前来帮忙的人们解渴，后来奶奶的坟前竟然结出了几个大西瓜，而且又大又甜。奶奶的坟旁也总是长满了绿绿的鹦鹉果树，每到清明，那树木上就会结满一串串、一簇簇嫩绿的鹦鹉果子。

距离奶奶“家”不远处是一片水田，我曾经梦到奶奶养殖了许许多多的鸡和鸭，家下面的田里是白花花的鸭子，房前屋后全是大大小小的鸡以及鸡蛋和鸭蛋，她的“家”收拾得干净整洁，生活非常富足。我把这一梦境告诉了母亲，母亲说：“你奶和你爷都是很勤快、很勤劳的人，也是很有良心的人。”说起这些，我们都禁不住一起感慨：他们在世的时候生活真的是太清苦了，两个老人苦了一辈子，却没有享过一天的福。每每说起这些，一家人免不了又一起回忆当年生活中的种种困境和不如意，认为自己没有赡养好老人，没有让老人享受到更多的幸福。因为爷爷奶奶去世时，我们还没有解决温饱问题。其实，那个时候的生存条件，也只能如此。我清楚地记得，父辈们对爷爷奶奶十分孝顺，母亲和婶婶对爷爷奶奶就如同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，即便是生孩子坐月子，婶婶也会把煮好的鸡蛋与老人分享，自己一个，老人一个，她说这样吃着才安心。

如果爷爷奶奶在另一个世界真的像在我的梦境里一样，那我多少也有些释怀。我回忆起，那还没包产到户的日子，白天父母都参加集体劳动挣工分去了，奶奶的任务就是照管我们一群孩子，她边领我们表姐表弟四五个孩子边种植了一小片糯苞谷，她用苞谷掺饭给我们吃，解决的不是嘴馋的问题而是饥饿的问题。奶奶用米汤煮腌菜和用白薯藤煮酸笋的味道，我至今记忆犹新。我更记得某一年，生产队在离寨子很远的大山上种了一大片苞谷，快要成熟时，鸟雀、猴子等动物常常来吃，队里安排爷爷去看守，为给爷爷做伴，我和他在那里住了好长时间。树桩围成的小房子，木棒搭成的简易床，上面铺了些干草，一条毯子，一点米，一口破旧的小锅，这就是我们的临时住所和全部家当。白天，鸟雀叽叽喳喳吵得不停，我们要在地里跑来跑去不停地追赶鸟雀，或大声吼叫吓唬它们，一天下来很是劳累和疲惫。即便在晚上，也有动物不眠不休，爷爷要多次起来追赶那些偷食的动物。我一个人睡在床上，月光透过稀疏的木楞照进来，火塘里的火明明灭了，小屋里散发出干草的气味，鸟雀和动物发出瘆人的叫声，夜静得可怕而且漫长。多少年过去了，这一切依然历历在目，仿佛就在昨天。有段时间，爷爷负责看管生产队里那群老黄牛。每当夕阳西下时，叮叮咚咚的牛铃声就会在家旁的山梁上响起，这时，映入我眼帘的，便是爷爷抬着一根木柴，跟随在牛群背后的身影。有时，他肩上的木柴上会挂着他用鱼线扣子捕来的鸟雀，或者手中提着、胸前抱着一包山果。那是一道温暖的剪影，是一幅永恒的图画，任凭岁月如何流逝，它总是定格在我的心中。

岁月易逝，时光无返。清明时节，再次回望时光，心里总会响起一段忧伤的曲子。岁月如画，岁月如歌。所谓的岁月，其实就是由无数的酸甜苦辣咸，无数个喜怒哀乐愁谱写成的歌曲，无数个生活细节组成了人生岁月，每一个来过这个世界的人，都在谱写着自己的岁月之曲、生命之歌，或忧伤、或哀婉、或平淡、或雄壮、或辉煌，但无论如何，来过这个世界的人都走过了属于自己的人生，这就是岁月。

如此一想，心便安然。(陶智兰)